我是吧唧吧唧吧唧的黑米馒头

生了很久的病,随缘更新
约稿加扣扣:1652627438

最喜欢老维了
老维,我的(叉腰)

【蔺靖】菩萨蛮·其二

菩萨蛮·其二

cp:蔺晨×萧景琰

接上文《菩萨蛮·其一》

warning:慎入,非常,非常,非常狗血

@一罐儿咸盐 来来来



序、

劝我早归家,绿窗人似花。


起、


春水碧于天,画船听雨眠。


蔺晨人在金陵城外,此时正是初春时节,路边新芽萌发,曲折的前路烟雨迷蒙,雾霭漫漫。
出城的时候太阳还有点冒尖儿,哪晓得刚出城门,竟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,雨水带着寒意往人骨头里钻。
金陵城地处江南,天气里自有一份缱绻缠绵,她暖便是温温柔柔轻软的暖,她冷表示丝丝入骨凉皮凉心的冷。
蔺晨甩甩衣袖上的水汽,打马慢慢往前走。
他想,这金陵的天,总这么磨人,估摸着过了个甲子轮回也还一个样。
蔺晨自觉是等不到一个甲子轮回。

他老了。
肉体的垂垂老矣和精神的迟钝让蔺晨十分不适,时不时爆发的头疼让蔺晨恨不能饮剑自尽。
金陵城的风物景色蔺晨早早看了个遍,如今垂垂老矣,想着这人生也剩不了几年,不如出去走走。

去哪里呢?

蔺晨觉着稀奇,他这么一把年纪,又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,天南海北本该是都走了个遍的,怎么有关于过去游历山川的记忆反而模模糊糊记不清楚。
他想他是去过的,可记忆偏偏停在模糊的帘幕后面 时隐时现,闹得人心烦。
蔺晨索性不再去窥那层帘幕,反正他也老了,忘了就忘了,那趁着现在再走一遭不就好了么。

去哪里呢?
去江南吧。


蔺晨收拾好行装的时候还是初春,出城时烟雨蒙蒙,守门的兵将也不盘问蔺晨,只是冲他点点头。
蔺晨出于礼貌也微微颔首,心下暗自奇怪——自己并不认识他。
走出城门后蔺晨回身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墙。
这金陵城呀,他熟悉,也陌生。


蔺晨往新安的路上一直在下雨,春雨绵绵裹挟着丝丝缕缕的寒意,浸过蔺晨微薄的春衫,往上面烙出深深浅浅的水痕。
蔺晨不像从前那样喜欢穿月白和浅蓝的宽袖衣衫,他老了,也瘦了,衣服全换成了青灰色,窄袖干脆利落,连同他一头披散的长发也被他绾在脑后,稳当地绑上发带插好木簪。
这样的装扮让蔺晨看上去是瘦瘦高高的一个,骑在马上腰背挺得笔直,公子如玉,却形单影只,孤单得很。

细密的雨像是永远不会停下一般,蔺晨的衣服干湿几道,人也受了凉,脑袋昏昏沉沉地,也没在新安待多久,就往姑苏城去了。
蔺晨现在客栈里昏沉地睡了一整天,醒来时正是日落,夕阳透过窗楹在屋里烧出明亮温暖的一角,蔺晨活动一下酸痛的腰背,踉踉跄跄往窗边走,被红霞晃了一下眼睛。
即使是这样浓烈的晚霞,风吹来,都还是带着丝丝凉意。
蔺晨伸个懒腰,打个哈欠。
现在可来得不是时候,太冷。
像上次出来时候就正好,正是——

上次?

蔺晨愣怔几刻,猝然阻断的思绪怎么也接不上,他想如果有上次来吴越之地,定是春花烂漫,春意盎然的时节,若是同谁一道,也该是畅谈去路,哪怕是淋着一路的雨也不如此时这般难熬。
可,能同谁一道呢?
蔺晨仔仔细细在脑袋里过了一遍,却始终想不起有谁能跟自己同行的。
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,他一定忘记了什么事情,忘记了什么人。蔺晨数十载漫长的人生中所有记忆,相遇,别离,都只给他留下个不清不楚的空洞支架。他似乎拥有着过于庞杂琐碎的过往,可实际上,他一无所有,可与他交谈的故人,可供他追忆的旧物,这些都被蔺晨留在金陵城里,蔺晨身上除了钱财衣物,其他的什么也没有。

人只要停下来,就忍不住胡思乱想。蔺晨独立于窗边,凉风拂面,思虑千头万绪,不禁生出些苍凉孤寂之感。
于是蔺晨简单收拾了一下,也不管外头地面雨水未干,揣了银两就出去了。

江南都是水,城镇被水路分割成精致的区域,游船从水上划过,水面的倒影被温温柔柔地撞散,又懒懒散散拼凑回岸边美景。
蔺晨随意上了架游船,丢几块碎银给船夫,往里头一趟,大手一挥跟人说:带我随便转转,绕远一些,天黑了再回来。
船夫迭声道好,牟足了劲就撑着船走了。
蔺晨倒在船舱里断断续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,时不时和船夫闲聊几句。

天色暗下去的时候蔺晨的头突然痛起来,疼得他牙齿打颤,冷汗直冒。他听不清楚船夫温和热情的声音,船篙破开水面的声音像淅沥的雨声,哗啦啦,哗啦啦,撞进蔺晨耳膜。
船夫见他脸色不对,忙问他要不要去附近医馆找个大夫看一看,被蔺晨拒绝,笑说我自己就是个大夫,还能砸了我自己的招牌?
随后蔺晨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,说我歇歇,你继续撑船,回原处了就停下,钱会另外付。
船夫犹疑着答应,看见蔺晨就在一旁闭着眼,脸色苍白,也不知睡着没有。

蔺晨自觉是睡着了的,他还做了个很美的梦,梦里是江南温柔的水路和温柔的雨,春意就在他身侧。
江南呀。

江南可真好。
蔺晨想。


承、


洛阳城里春光好,洛阳才子他乡老。


醒过来天也才将将黑尽,蔺晨并没有睡多久,船也没有回到原处。
他撑着坐起来,船夫听到动静进到船舱里问蔺晨身体还好吗。
蔺晨笑说好多了好多了,说着,反手摸摸被弄松的发带,干脆扯了打算重新绑。
船夫见船行驶平稳,就走到蔺晨旁边坐下,两个人跟着水波轻轻晃着,静了好一会,船夫才拿手肘撞撞蔺晨。
“公子,我是个粗人,大字不识一个,刚才瞧你那样子可吓人了,虽然说你是个大夫,不是有句话说……说医者不自医嘛,还是要保重身体。”
蔺晨垂着头,半晌没说话,老半天对着船夫扯出个笑来。
“我知道……多谢。”


蔺晨打算在吴越长住一段时间,从初春到盛春,他也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客栈小楼旁边有一树海棠,蔺晨看着她从枯枝一树到新芽萌发,这几天还冒出一朵含苞的花,懒洋洋地沐浴着和煦的春光,娇气得很,可爱得很。

蔺晨在水边走着,潋滟的水光有些晃眼,蔺晨眨眨眼,又往水面看。
他看见水里碧蓝的天,看见水波里,露出老态的自己。
被蔺晨一丝不苟束起的青丝溜出些零碎的白发,他不再如从前那般快活轻松,归属于四海八荒的心也疲懒下来,他像从前那样乐意去讲什么去路漫漫,他开始渴望居有定所,渴望归途可期。
归去,何处去?
去金陵?去琅琊山?去南楚?
蔺晨独立于水边,惶然失措——

他什么时候变成如此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?


蔺晨尚愣在惊惶里,突然被人一拍肩。
“蔺……蔺阁主?”
蔺晨转过身,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立于自己面前。
二人出于礼貌相互揖礼,蔺晨根本想不起面前的人是谁。
“您大概不记得了,十几年前您同先帝微服出访,我邀先帝于城墙一叙,您就在外面等着。”
蔺晨愣怔几秒,脑内一片茫然。
先帝?先帝是谁?

男人露出怀念的神色,继续说:“当年在下同先帝议政,完后再出里间,便看见先帝和您并肩立于城墙之上,共观万里斜阳,不由得热泪盈眶。”
蔺晨挑眉,问他何来热泪。
男人举起袖子微微掩面。
“当日只觉这大梁好一副海清河晏,君臣同心的盛世模样,怕是先帝以后,再无此盛世。”
蔺晨被男人一片赤诚之心触动,微微动容。
分秒的动容后便是无尽的迷惘。

好一个赤子之心,好一个大梁盛世。

可先帝,又是什么人呀?


这一晚蔺晨彻夜未眠,直到夜月西沉才有了淡淡的睡意。
蔺晨入眠尚浅,却做了一场绝美的梦。
梦境里他重回盛年时期,没有无可逆转的苍老肉体,没有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记忆,更没有是不是袭来的剧烈头疼。他独自一人痛快地喝酒,江南清冽缠绵的酒香在他的咽喉里竟然生出些火烧火燎的疼痛。
他睁着迷蒙的醉眼往四下看去,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孑立于清朗的月下。
蔺晨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,但美人在骨不在皮,就这一个挺立的身形,就够蔺晨笃定他定是个美人。
美人突然说话,声音低沉悦耳,稳重庄严。
“阁主,可见过美人迟暮?”
蔺晨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很,也好听得很,便也来了说话的兴致。
“这世间万物不过金风玉露,何来永恒一说,我这把年纪,自是见过。”
那声音沉声笑笑,清清嗓子,又问他。
“那阁主,可曾见过英雄末路?”
蔺晨喝光自己酒壶里最后一口酒,笑着细细品味江南温柔的酒水。
他摇摇头,说:“不曾,不曾。”


蔺晨醒来,头痛欲裂。
天边第一缕晨光从窗外溜进房间,落在蔺晨身上。

他闭上眼睛,抬手抹去眼角一滴眼泪。

老啦,老啦。


转、


凝恨对残晖,忆君君不知。


蔺晨近日情况愈发糟糕,头痛得越来越频繁,常常忘记自己要说的话。
宫中太医说这是蔺晨脑后有淤血,可是当时就没有处理,现在更不可能根治,最坏的,就是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。
蔺晨不以为意,萧景琰却思虑万千,心情复杂。
有时候萧景琰觉得万分担心,蔺晨身份特殊,若是将来自己有个什么万一,留蔺晨一个人,那不是过分凶险。
更多时候萧景琰却觉得蔺晨这样也是好事,就忘了他,以后自己先行一步,蔺晨也免受咫尺天涯碧落黄泉之苦。
这些顾虑在某次情动之时萧景琰终于忍不住说与蔺晨。
蔺晨报以温柔的亲吻与珍重的拥抱。
他安抚萧景琰的担心和顾虑。
蔺晨说,没事,别担心。

他说,我不会忘了你。

蔺晨还是忘了。
很多时候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,不记得琅琊山,不记得飞流,金陵城里的风物人情他都觉得陌生。
也有那么几个瞬间,蔺晨会想起来,想起从前的风起云涌,想起梅长苏,飞流,蒙挚,想起这里的每一个人,每一件事,清楚或者不清楚,混乱或者有条理,这种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其实并无大碍。
还有的时候,蔺晨会想想萧景琰。
想萧景琰是大梁的先帝,贤明的君主,是蔺晨的心悦之人。

蔺晨想得起萧景琰。
想起萧景琰,离世已有二十载光阴了。

再后来,蔺晨也不再想起,深重的执念与入骨的感情,都抵不过时间往身上刻下的痕迹,蔺晨的锐气被阵阵头痛磨去,他死死抓住不放的,有关萧景琰的一切都慢慢离这世间远去,甚至还慢慢地隐于蔺晨模糊的记忆之后。
过去的事情只剩一个空泛枯槁的轮廓,蔺晨知道,自己深爱过什么人,自己痛恨着对谁的遗忘。
他明明答应过什么人,他不会忘记。
蔺晨生平最恨言而无信之人。
怎么能忘记呢?



蔺晨打算回金陵。

此时正值初夏,姑苏城倒是着急地先热了起来,蔺晨身上的轻薄春衫穿在身上都有些热。
他在城外的路上看四下的场景,林木葳蕤,阳光明艳,暮春凋谢的花瓣落入尘泥,静待来生轮回。江南总是这样温柔的,哪怕是最后一片花瓣,也对其温柔以待,看上去,归途似乎要比预期可爱很多。
所有的好心情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浇了个透。
蔺晨拆了发带木簪,拧着湿透的头发哭笑不得。
这江南哟……
还这般小孩子脾气,说变就变,难应付。

蔺晨散发走了一段路,在金陵城外的短亭停下。
又是一个傍晚,水汽在夕阳下氤氲开,远处的金陵城墙笼在温和的金红光亮下,看上去温柔又庄重。
蔺晨许久没有像这样披散头发,逍遥自在了。
还是散发舒服。
他遥望着远方,视线和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。
在亭下站了一会,蔺晨磨磨蹭蹭从包里拿出梳子梳理头发,梳得慢,且细致。
他似乎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,他也曾为谁如此认真地梳理青丝,又小心翼翼给他藏住白发,还不着调地哼哼着什么。
说是一梳梳到发尾,二梳白发齐眉,三梳——
三梳,同谁梳?

蔺晨抓在手里的头发散下去,垂在他的耳边。
他抬眼看天边的红霞,看红霞之下厚重孤独的金陵。
他记得,他曾在这样的美景里,得到一个温柔的吻。
是谁呢?
谁给他的那个吻?
他又和谁,一同出游了?

蔺晨凝神想了一会,决定放弃。
他不愿再受着难耐的头疼,那前尘往事索性一并抛去,不要再管。
站了一会,蔺晨也不再去绑他披散的发,收好发带和木簪,便牵马,缓步往金陵城里去。

此次出行不过几月时间,回来时却让人生出些隔世之感,蔺晨每往金陵近一些,就觉得自己似乎又老了几分。
他想起自己在姑苏的船上同船夫闲聊,人家问他,此行多久归家?蔺晨摇摇头,说不回去啦,回不去。
潇洒极了。
站在城门下,蔺晨轻轻叹了口气。

回家吧。


合、


须愁春漏短,莫诉金杯满。


入城时天已经暗下来了,云层厚厚的,又是要下雨的样子。
路上行人匆匆归家,暖色从楼房窗里透出来,像是在送离人,又像是在迎归人。
蔺晨牵马走在街上,眼见万家灯火,寻常巷陌,心中动容,步步往从前的苏宅走去。
到苏宅后蔺晨有些体力不支,把马牵到马厩里,自己跑到苏宅门前的石阶上坐着揉腿。
人果然不能停下来,一停下来,就忍不住乱七八糟想一大堆事情。

蔺晨想,这大梁倒是好啊,海清河晏,盛世江山。
这皇帝一家把这天下人的天下治得挺好。
萧家人,总归是不负所望。
蔺晨想着想着觉得不对,这天下哪就是天下人的了?
这大梁说到底,还是他萧家的。
萧家。
萧。

萧景琰。

蔺晨瞬间如醍醐灌顶,恍然醒悟,所有不再清晰的过去在这一瞬间清晰起来。
他久违地想起来有关萧景琰的许多事情,回忆让他重新年轻,他不再是垂垂老矣的暮年之人,他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张扬不羁的年纪,他又想起自己心甘情愿放下天下美景,放弃琅琊名号,只为留在金陵城这金丝笼中守着缱绻风月。

蔺晨有些气恼自己,怎么能把景琰忘记。
他晓得这世间一切实际上都不曾属于他,名利,皮相,财物,美景。所有这些都只是浮光掠影,过眼云烟。
可萧景琰不一样。
只有萧景琰不一样。

他明明跟萧景琰说过,他说,我不会忘了你。

萧景琰是他镌入骨血的牵挂,是他的去路与归途,是他的今时与来日。
忘不得。



天终于黑尽了,雨却迟迟未落,来往的人好奇地看苏宅,看向苏宅门口那个披头散发,丢了魂的人。
蔺晨一个人坐在坚硬的石阶上。
他想起来那场美梦里同他问话的人,想起来他每一次每一次的怅然若失,想起来自己这么久放在心里鲠着的深重执念。
算是萧景琰,都是萧景琰。

蔺晨也想起来,萧景琰离世,已过了二十载光景。

他坐在苏宅门前,手里死攥着青色的衣角,攥紧了他和萧景琰之间仅剩的,曾一度被他遗落的过去。
披散的头发青丝白霜从他的肩头滑下,沾了一些他落下的泪。

蔺晨一个人,失声痛哭。



末、


未老莫还乡,还乡须断肠。


全文完

2017.12.19
馒头

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

别打我
这篇是很早以前就想好了的,没想到我和官方竟然在某些点上奇异的重合了
自己也写得很痛苦
语文课上写的,写到痛哭
写到后面直接语句错乱,写得不好

哎过几天会有糖的

再一次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

评论 ( 9 )
热度 ( 51 )

© 我是吧唧吧唧吧唧的黑米馒头 | Powered by LOFTER